等

《等》

等一只只茧破。
毛毛虫的世界是狭窄的，它终日束缚在自己织成的茧中，只有寂静与黑暗相陪。它彷徨，它挣扎，疼痛冲击着它的意志。
一日复一日。
漫长的时光坚实了它的身体，它在成长。所有的苦痛都化为了对光明、对天空、对寂静之外的世界的渴望。
等一朵花开。
芽儿出土，芽儿拔高，芽儿长出花骨朵。
柔嫩的花瓣被赐予无穷的力量，渐渐舒展。生命在花心酝酿。
听，花心破碎了。
嗅，是谁把芬芳吐纳？
春光渐盛。不是春光为花开而盛，而是花开丰盛了春光。
等一次潮归。
浪水不断后退，力量渐渐积蓄。
等到水势积聚至最高点，所有的力量一触即发——波涛澎湃，浪水前赴后继地扑向海岸。
狠狠地拍打过山石后，又缓缓归去。
一次又一次轮回。没有生与死的欢喜与悲怆，没有成与败的荣耀与沮丧。就这样归去复返了千万年。
曲折的海岸被夷为平实的滩涂，尖锐的顽石被磨润了棱角、被销蚀了身体。
潮归去，它依旧会气势汹汹而来。
等一片叶落。
绿色一丝一丝剥，棽棽不再。它日渐干枯苍老，一点一点失去抓住枝干的力气。
浩然长风从天边而来，它似乎听到了遥远的呼唤，呼唤着它离去。
它曾看过夏花绚烂，也曾听过夏蝉长鸣，它陪着夏天度过蜻蜓款款飞的日子，也陪着青蛙度过演奏大合唱的日子。它有过美好的生命，现在，它有美好的回忆。
它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悠悠地，悠悠地飞舞，这是它此生最后的、唯一的绽放，风儿和它一起旋，夕阳也在冲它微笑。
它听到自己说，明年还要在这里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