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公务员离职:有辞职者称好日子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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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公务员离职:有辞职者称好日子过去了
“公务员”似乎一直是一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他们看到的是福利待遇,体面安稳;而里面的人想出来,因为不愿意忍受低工资,因为还有对更广阔前途的向往。
有数据表明,政府/公共事业/非营利机构行业的从业人员跨行业跳槽人数比去年同期上涨34%,近年来的公务员考试热也有所降低。与1992年和2003年的公务员辞职潮相比,现在的离职现象能否成“潮”仍待观察。无论如何,让优秀的人才自由流动,为他们施展才能提供制度保障,都是一个重大课题。
只待一纸批文,任明就将离开他工作了17个年头的法院,成为一名律师。
任明是中部某地级市中院的一名副庭长,假如辞职成为律师,他的收入起码要加一个“0”。
扔掉铁饭碗,走到体制外,公务员辞职正越来越受关注。前不久,智联招聘发布的《2015春季人才流动分析报告》显示,政府/公共事业/非营利机构行业的从业人员跨行业跳槽人数比去年同期上涨34%,这让人想到1992年和2003年的公务员辞职潮。
近年来,公务员这一曾经象征着体面、稳定和高福利的职业,正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2015年的公务员考试,虽然招考人数刷新历史纪录,但是报名人数和平均竞争比都创下近5年来的新低。
几年前,任明也曾动过离职的念头。那时候,离职的想法几乎遭到家人和所有朋友的反对,然而今年的辞职,迄今为止却只有一个朋友反对。
虽然官员辞职的消息不时出现,但对于大多数一般事务性的公务员来说,离职能否成“潮”仍待观察。“毕竟公务员还是稳定、体面,而且大部分非技术类的公务员辞职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拥有1000多个成员的“公务员辞职共勉群”QQ群主李志说。
好日子过去了
刚刚辞职的时候,毛平有些不习惯,“忽然之间没上级、没束缚了,不知道向谁汇报”。
辞职之前,毛平已经在东部某市的家乡做了十多年的公务员,是城建系统内的一个副科级干部。这份职业曾带给他体面、安稳的生活,近年来,他的想法产生了一些变化,收入偏低,晋升无望,在体制内要做点事情又很难,最终毛平选择了离开,“最起码收入会翻很多倍”。
毛平心中,值得怀念的公务员黄金时代还要追溯到他刚刚考上公务员的时候。那是2002年,当时的毛平已经在一家改制后的央企里工作超过10年。因为历史负担重,企业的收入很低,看着一茬茬的年轻人学会技术就选择离开,毛平觉得前途无望,于是回老家考了公务员。
那正是公务员热的前夜。1999年,中国高校开始扩招,逐年增加的毕业生在日后逐步成为公务员考试的主力军。虽然与正在崛起的外企白领和央企相比,公务员并未体现出十分明显的优势,但稳定和体面仍然让公务员成为很多人的选择。
公开数据显示,从第一次公务员考试到2001年,参加考试的人数相对稳定,报考总人数不足5万。但2002年报考人数超过前几年的总和。而自1996年实行辞退制度至2003年的8年间,全国公务员辞退率仅0.05%,人员流动率为1.25%,是中国“最稳定的群体”。
“选择考公务员的时候就是考虑稳定,那时候考上公务员大家都很羡慕。”虽然是从北京回到地方,毛平的收入却不降反升。他在北京的时候年收入六万多元,在老家,算上各种福利补贴,还有招商引资的奖金,一年能达到十几万元。
公务员的工作让毛平过上了安稳而体面的生活。考上公务员的第二年,毛平还解决了副科级待遇,并很快买了房子,体制内的身份也让他觉得很有面子。虽然2008年的时候,阳光工资开始实行,诸如招商引资奖金这样的收入被砍掉,但与金融危机中的企业相比,公务员“安稳”的生活还是让人觉得踏实。
2013年开始,事情起了变化。“八项规定”实施以来,公务员的隐性收入减少,强力反腐也波及了毛平所在的城市,这个经历过大拆大建的城市,数名重要官员落马,城建系统看上去变得有些危险。
体制内特有的一些压力也让他时常感到精神紧张。身在建设系统,他曾经被委派负责过修补群众的安置房,“可有些安置房,施工单位本身用料就有问题,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好的”。有时候,毛平还要被派去做接待上访者的工作,假如访民闹到领导那儿,他又要被批评一顿,“可这是我能解决的吗?”
唯一稳定没变的就是基本工资和副科级了。毛平算了算,自己如今的年收入加起来只有8万元左右,提拔似乎也没什么指望,虽然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自信,可在毛平看来,升迁很多时候要看领导而不是专业。
先行者不断出现,2013年年底,毛平提出辞职,没能成功。2014年5月,毛平又一次提出辞职,这次他终于成功离开,“我们已经四十几岁了,再晚一些,真没有出来的必要了”。
法官的困惑
任明是10年来他所在法院第一个提出辞职的副庭长。
相比其他公务员岗位,司法系统的公务员,尤其是法官,正持续出现较大数量的人员流失。2014年年初北京两会期间,北京市高院曾介绍,5年来北京法院系统有500多人辞职调动离开法院。2014年全国两会上海代表团审议两高报告时则指出,5年来,上海法院每年平均流失法官67人,2013年达到了74人。而另据上海市高院统计,2014年上海流失的法官人数增加到了86人。
任明算是庭里的业务骨干了,去年,他一个人办了100多件案子,带着合议庭3个人,一共做了大概300件案子。每天加班工作10小时以上,没有完整的周末几乎是他的工作常态,“假如每个案子都开一次庭的话,一年就300多个庭,算下来我几乎每天都要开庭。而作为副庭长,我每周还要有两个半天开会研究案件,还有很多宣传、调研的任务,很多案件的文书都要带回家加班写”。
与之相比,同在一个城市的律师,一年正常办案的数量也就是十几件。能办到30~50件的律师,就算是工作量很大了,而这样的律师通常会配备五六个助手。
繁重的任务对应的收入却并不算高。我国法官的收入目前仍然是参照公务员体系,按照行政级别来定收入。
任明说,在当地,一个成熟法官“非常轻松”就能在公司找到年薪30多万元的工作。而任明辞职后,可预期的收入起码要比现在多加一个“0”。
活儿多钱少,晋升空间狭窄,这是法官们面临的普遍情况。一名刚刚进入北京某法院工作一年多的公务员告诉记者,看着一个师兄从法院离开到律师事务所,一年挣了两百多万元,自己每个月3000多元的收入让人觉得前途渺茫。另一个刚刚离职的安徽法官则告诉记者,假如还留在体制内,她可能也希望调到其他政府部门,“法官太累了”。
当然,收入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任明也明白,无论在哪儿,大牌律师的收入肯定都高于法官,而法官们更多的是从职业荣誉感中获得满足。
在新一轮司法改革中,司法去行政化、司法去地方化、司法人员精英化被视为改革方向,任明说自己其实很看好这次改革。
虽然改革对所有法律从业者都是很有利的,但任明觉得,体制内的改革掣肘太多,反而律师会先享受到司改的红利。他也注意到,虽然所在城市还没有多少法官辞职,但北京上海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法官离职潮。任明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信号,说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偶尔,任明也会觉得遗憾,他始终觉得,自己的性格可能更适合做法官,而不是律师,只是时代变了,“这是一个出大律师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