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锡良
当今中国不缺乏技术层面的法律工作者，但是缺乏真正的法学家和思想家。这次到北京大师开教育哲学会，主题是讨论教育公平与正义的问题。听北师大劳凯声教授的关于教育公平与教育法律之间的关系分析，就觉得他只是一个很优秀的教育法律技术工作者而已，他对中国出台的教育政策与法律历史脉络梳理得非常清楚，简直如数家珍，条理与思路都是清晰得无法形容。但是，遗憾的是总感觉缺乏深层次的理性分析，似乎少了那么一点法律思想与公民观念。
根据这个权力我们可以提出一条自然律。即无条件地“禁止人们去做损毁自己的生命或剥夺保全自己生命的手段的事情，并禁止人们不去做自己认为最有利于生命保全的事情。”保全生命是一个人最为重要的事情。为了保全生命每个人可以对一切事物拥有权力，也包括他们彼此的身体。所以，自然法的第一条原则就是：每一个人只要有获得和平的希望时，就应该力求和平；第二条原则就是，在不能得到和平时，他就可以寻求并利用战争的一切有利条件和帮助。也就是寻求和平、信守和平是第一原则，在第一原则不能够满足的情况下，人们才可以利用一切办法来保卫我们自己。如果我们可以得到和平，那么我们甚至可以部分地主动放弃掉一些自己对事物的权力。如果每个人都没有任何权力的放弃，那么人类就会永无止境地处于一种战争状态。因此为了保全生命，求得和平，转让一个人部分的自然权力就成为必然。这种转让的权力通过契约规定义务与权利，大家都遵循这些契约里规定的义务与权利规则，但是如果这些契约没有适当的武力的惩罚来维护，那么这样的契约迟早就会成为一纸空文而已，因此，大家相约必须对违规者作出惩罚，以维护契约的有效性，最终保全大家的安全。这就是政府与国家产生的最初形态，也就是说国家与政府的产生是为保护每个人的生命而产生的。它的形成过程是自愿与约定的。也是责任与义务及权力的对等的。在这里遵守契约的行为就是正义的，否则就是不正义的。如果不遵守契约而使别人遭受损失，或者危及到生命安全，那么，维护契约的武力就要出来惩罚。
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的教育政策与教育法律出台了，有许多其水平之低下，逻辑之混乱，概念之模糊，简直令人发指。可是，这样的东西就是出台了，并且实施了。你就是没有办法。但是作为教授与学者应该在法律学理层面作出分析与解剖，让人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因素使得这样弱智的政策与法律总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出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们缺乏起码的理性，缺乏起码的常识。其实我们制定政策与法律的人，应该静下心来认真学习学习英国人三、四百年前的一些关于国家与法律的常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避免像“文革”时那样，把永远健康的林彪副主席作为接班人写进党章与宪法。这可能是世界宪法史上最为荒唐可笑的一个案例了。这样的党章与宪法，实际上出台之日，就是死亡之时。宣告它必然的短命。
我们知道几年前厦门走私大鳄赖昌星逃到加拿大去了，我们想把他引渡回国以受到法律的严惩，但是属于英联邦的加拿大却迟迟不配合。最重要的是对赖昌星的定罪是一个大问题。如果要引渡赖昌星回国，那么加拿大必须证明赖昌星确实是犯了罪，但是要证明他犯了罪就必须要有证据。但是中国提供的证据只能按照中国的法律来提供证据。但是中国的法律是良法吗？拿加大的法官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须用自然法来对中国的法律来重新审视。如果认为中国的法律是一个违反自然法的恶法，那么，他们不会根据中国的法律来作出有罪的判决。这样引渡的问题只能搁置起来。所以，中国的法律首先是要遵守自然法，这是全世界通用的。自然法就有点我们用身体与手势语言来表达一样质朴。就象你不用学习，就会知道美国的喜剧幽默大师卓别林的表现的奥秘一样。自然法也是这样的，它是人类的通则。一切的法律都必须建立在这个基石上，才是正义的与牢靠的。如果对这个问题都缺乏常识，那么正义与公平问题怎么可能得到梳理与解决呢？
霍布斯是把一个政府建立在“人与人是狼”的理念的基础上的。所以，对绝对的权力的出现，特别是国家与政府形态的绝对权力的出现，霍布斯认为无不可避免，所以充满了忧患意识。他把这样的力量叫“利维坦”，这是《圣经》里提出一种威力无穷的怪兽，有非常巨大的力量去危害人民的生命的安全。所以，西方对于国家与政府的力量，从来是抱有忧虑、警惕与防范的。但是，霍布斯认为，即使是一个最坏政府的社会，也比无政府状态的社会要好得更多。因为，无政府状态，就会流行丛林法则。人与人是狼，人与人之间随时处于战争状态。因此没有人能够得到安全感。因此虽然建立政府其力量可能使政府变成“利维坦”，但是这也还是比无政府状态要好得多。我们在八十年代经常反对自由主义，把自由主义说成是无政府主义的自由放任状态，其实是对自由主义的国家与政府观极大误解。自由主义根本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不是可以为所欲为，而是有契约的约束，有责任的担当，有义务需要去尽，才能够享受相应的权力的。因此，正义就是要维护每一个应得的东西，归他所有。所以自然法的第三条原则就是“所订信约必须履行”。第四条原则就是：“接受他人单纯根据恩惠施与的利益时，应努力使施惠者没有合理的原因对自己的善意感到后悔。”这句的意思是：给他人好处，必须是完全自愿行为，而且给了他人好处，自己相应的也会得到好处。第五条原则就是：“每一个都应当力图使自己适应其余的人。”这一条法则是要人学会宽容并且与别人和睦相处，和平共事。谋求共同的利益。第六条原则就是“当悔过的人保证将来不再重犯，并要求宽恕时，就应该宽恕他们过去的罪过。”因为不允许悔过，无异使过错继续下去，这样人还是处于战争状态。第七条原则就是：“在报复中，也就是在以怨恨报复怨恨的过程中，人们不应该只是看到过去的恶大，而是将来的益处多。”也就是说报复也是为了将来的和平。而不是为了报复而报复。第八条自然法的原则是：任何人都不得以行为、言语、表情、姿态表现仇恨或蔑视他人。否则就是犯的侮辱别人的罪过。第九原则是：“每一个人都应当承认他人与自己生而平等，违反这一准则就是犯了自傲罪。每个人可以有权保护自己，但是却没有权力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权来承全他自己的生命。人们可以为了和平放弃自己的一部分自然权来组建国家与政府，但是，人们面对国家与政府，也不能够完全放弃自己的所有的自然权力。特别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存在的一些自然权力，比如自由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享受空气、水的权利、获得食品的权力，运动的权力，自由迁徙的权力等等。这些权力即使是国家与政府也没有权力去无端地给予剥夺掉。这些东西是英国人四百多年前弄出来的思想理论。但是对于我们这个民族来说还是相当高深与陌生的。如果用自然法来衡量一下我们的法律与政策，那么就会发现我们的许所谓的法，其实只是恶法而已。
2006-9-15
我们知道自然法吗？这是西方国家关于法律方面的最起码的常识。英国启蒙时期的思想家霍布斯(1588-1679)在其《利维坦》中早就有清晰的分析。离我们现在已经四百多年了。
人天生来是有一种权力的，这种天生的权力就是自然权力。这种权力就是“每一个按照自己所愿意的方式运用自己的力量保全自己的天性-----也就是保全自己的生命------的自由。”(霍布斯著，《利维坦》，商务印书馆，1985年9月版，第97页。)这就是自然权力。这种权力就是每个人用他自己的判断和理性认为最适合的手段去做任何事情的自由。
记得当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美国研究所的所长---李慎之先生在改革开放初期，曾经以权威专家的身份参加了八十年代初的那次宪法的修改与重建。但是，他回忆说，他的关于宪法的知识与思想是他解放前读初中二年级时，公民教师教了他一年的宪法知识和公民课。就是这点公民知识，后来他成了改革开放后中国最为权威的宪法专家。他自己说到这段往事的时候，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可见我们这个民族缺乏常识到了什么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