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李煜词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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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李煜词的艺术特色
卢文灼
在十世纪前半期,中国历史上再次出现了大分裂局面,即五代十国时期。这个时期割据南方的西蜀和南唐,由于未受北方各落后民族的侵扰,与别的国家很少发生战争,加上中原人士不少逃避到这里,增加了劳动力,所以这两国的经济仍然呈现发展的趋势。而词作为一种新兴的文学形式,它的产生和发展与都市经济和商业的繁荣有密切的关系。基于这种原因,词有西蜀和南唐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出现了许多较有成就的词家,如西蜀有韦庄、牛希济等,南唐有冯延巳、李璟、李煜等,在这些作家中,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是李煜。
李煜(937--978),初名从嘉,字重光,号莲峰居士、钟山隐士等,是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工书善画,洞晓音律,文章、诗、词皆精通。961年继位为南唐国主,976年南唐被宋所灭,他被俘至汴京,过了二年多的囚徒生活,978年七夕,被宋太宗派人用牵机药毒死。特殊的生活经历,从帝王到囚徒的极大反差,反而造就了李煜,使他成为我国词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词人。
李煜在词史上的地位,主要是决定于他的艺术成就。下面,我就试着来谈谈李煜词的艺术特征。
一、直抒胸臆,率真自然
李煜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他的词,无论是描画闺阁之乐,还是后期抒发亡国之痛,都是由自己的深刻感受出发,大胆抒写,信笔由缰,使词中的情事、景象都凸现在读者的眼前,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带有世俗文化的风貌,令人对之有特别鲜活和亲切的况味,这是李煜词在艺术上最突出和成功的地方。前人对此种特点已有明确评论,如周济说:“李后主词如
生马驹,不受控捉”,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吴梅在《词学通论》中说:“二主词,中主能哀而不伤,后主则近于伤矣,然其用赋体不用比兴,后人亦无能学者也。”这些说法,大体都道出了李词毫无掩饰地直抒胸隐的显著特征。
现在举一些例子说明。比如《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千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
皇辞庙日,教场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这是他亡国后追述亡国之情事的作品。写自己在南唐宫廷里根本不懂得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一旦做了俘虏,身体瘦削,鬓发斑白,最为难堪的是慌慌张张辞别太庙的时候,教坊还不识时宜奏起别离的乐曲,绝望无靠之际,只能对着宫娥流泪。这是多么真实、坦率的自白!我想读者是会有深刻印象的。为明了这一点,我们可以看看《花间集》中的这一首:
金锁重门荒苑静,绮窗愁对秋空,翠华一去寂无踪,玉楼歌吹,声断已随风,烟月不知人事改,夜阑还照深宫,藕花
相向野塘中,暗伤亡国,清露泣香红!(陆虔扆《临江仙》)
同样是写亡国的哀痛。但这首词使人读了感到抒情写景不够坦白、具体,有点若即若离的味道,读者不易了解其中的具体情形,这样的词虽为哀痛后蜀,但哀痛其他国家也可以,这就削弱了艺术感染力。
再如《虞美人》,开头两句即是“春花教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春花秋月本是美好的东西,但是对于其时身为囚徒的李煜而言,却只能是引起烦恼的东西,这样的美景如果是一去不复返,倒也干净,但它们偏偏没完没了地出现,这就简直值得怨恨甚至是诅咒了,所以李煜简直是直着嗓子喊出了这两句发自肺腑的话语,此等语句,多么直接地表现了作者强烈的愁怀!
又再如《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这一首,虽然是前期的“艳情词”,但其中表现出来的情感却真切率直,毫无掩饰地用直白浅露的叙述,把一个热恋中的女子赴情人幽会的放纵心理及其火辣辣的爱情表白淋漓尽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特别是最后两句:“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其大胆率真,简直可与汉代乐府民歌《上邪》相媲美,具有民间文学的风貌。
其它如“人生愁恨何能兔?销魂独我情何限!”(《子夜歇》),直追李白的风格;“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浪淘沙》),“多少恨,昨夜梦魂中”(《望江南》),“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乌夜啼》),“春光镇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穷”,“愁恨年年长相似”(《谢新恩》)等等,皆是直抒怀抱、坦露感受之语,让读者感受到其中强烈的“自我”。总之,李煜的词直接抒情的特点是很突出的。
二、抓住事物特点,进行精细刻划
我们常说: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话就是说要有自己的特点。在文艺创作中,作家描摹情景、刻画形象,同样必须致力于抓住事物特点,刻画出具有个性特点的、与众不同的“这一个”,只有这样,才能使塑造出来的形象真实可信,才能展现事物的本来面目,从而使作品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李煜在这方面是做得比较成功的。且看他的《一斛珠》: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
娇无那,烂嚼红耳,笑向檀郞唾。
这里作者抓住了舞妓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在形貌、情态、声音、动作方面的特点,进行了细致入微地描写,从而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天真浪漫,活泼可爱的女子形象。特别是末尾对她撒娇的描写,更使形象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抓住事物特点进行精细刻划,必须建立在作者深切的生活感受和对生活进行了细致入微观察的基础上。比如《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高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这首词据说是描写李煜与小姨子偷情的情形的。由于作者有真切的生活感受,抓住人物在偷情时的特点,所以给我们生动细致地划了一个双袜着地,一手提鞋,带着焦急慌张神情,轻轻跑着的女子形象。这种词,简直有小说一样的情节,读了它,我们是否会有观看某一电影片断的感觉呢?由于抓了人物的个性持征,所以它虽是写个别的人和事,其实也具有了普遍一般的意义。
再比如《捣练子令》: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作者写此词时,应是对南唐小王朝面临北宋强敌窥伺而风雨飘摇的命运,感到忧心忡忡的,因此在词中不免流露出了阴郁的哀伤。作者只罗列了一些景物——深院、小庭、寒风、捣衣声、月光——从字面上我们是看不出明显的感伤的,但由于这些景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它们都是容易触发情感,惹动愁思的事物,由于作者抓住了这一特点,因此我们就感到愁思的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它漫无边际的向这个“不寐人”袭来。读着这样的词,读者眼前是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的:在一个深寂悄然的庭院里,阵阵寒风吹送来捣衣的声音,清寒的月光照着空空如的庭院,也照在挂着帘子的格子窗上,这一切都使那位孑然一身的词人感到孤寂难堪,因而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三、善于塑造具体感性的形象
我们知道,文学是以形象反映社会生活的,这也是文学与其它社会意识形态相区别的根本特征。别林斯基说过:“哲学家用三段论法,诗人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