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索隐派

后来，顺治还下诏自责自己的十四项罪过。 其中第十项就是对董鄂妃的丧礼〝概从优厚， 不能以礼止情，诸事太过，逾滥不经，是朕之 罪一也。〞顺治皇帝情思难断，伤心欲绝，一 心要扔掉江山，遁入空门去做和尚。这有史料 记载，但并未成现实。准备为其剃度的和尚叫 茆溪森，茆溪森的师父玉林知道此事后，认为 事关国家社稷。他以要烧死茆溪森作为威胁， 劝导顺治。在威胁和劝导下，顺治最后放弃了 出家之事。后来顺治病重、去世、丧礼的详细 过程，档案记录和与顺治过往甚密的一些人的 著作中的记载是完全一致的，从而否定了顺治 到五台山出家当了和尚的传说。
五、索隐派产生的社会背景 索隐派是时代思潮、政治变革和文化环境 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索隐派兴起的时期正是反封建的旧民主主 义革命在全国日益走向高潮。许多革命分子不 免有〝驱除达虏〞的民族主义思想。演绎、传 播清宫野史轶闻成为时尚和潮流。当然这种传 闻均为不利于清王朝的。 1. 太后下嫁 认为〝太后下嫁〞是真实的一个依据便是 《红楼梦》焦大的一段话：〝我要往祠堂里哭 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 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 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太后下嫁不就是养小 叔子吗？索隐派认为贾母是影射孝庄皇太后。
二、作者曹雪芹〝持民族主义甚挚，〞有反清 的意识 第四十九回，黛玉笑活史湘云道：〝你 们瞧瞧，孙行者来了。他一般的也拿着雪褂子， 故意装出个小骚达子来。〞 〝达子〞是汉族人对满人带侮辱性的称呼， 〝骚达子〞的歧视性更明显，曹雪芹的反满之 意可见一斑。 第六十三回，宝玉给芳官改名，叫〝耶律 雄奴〞。宝玉说：〝雄奴二字，又与匈奴相通， 都是犬戎名姓。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 华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甚至于叫出’ 野驴子’来。〞 索隐派认为曹雪芹的反满情绪跃然纸上。
索隐派观点在辛亥革命和抗日战争时期 都起到过借题发挥、动员民众的积极作用。 虽然辛亥革命时强调反满过于偏狭，但在客 观上是有利于以推翻清王朝为代表的封建势 力统治为目的的旧民主主义革命的；有助于 激发中国人民抗日热情的。 七、中国古典小说创作模式 索隐式创作小说并不始于红楼梦，这在 中国古典小说中是有先例的。不少学者认为 中国古典小说的创作不同于西方。西方的小 说可以凭空素造人物和情节，当然也不排除 有些是可以有背景的。
历史考证董小宛是〝秦淮八艳〞之一。从 良后的丈夫也是名噪一时的〝明末四公子〞之 一的冒辟疆。董小宛死后，冒辟疆写下了一篇 《影梅庵忆语》，记述了为董小宛赎身、在战 乱中颠沛流离的生活、生病而死的详细情况。 同时代的其他名人也有类似记载。董小宛应比 顺治大十四岁。董小宛去世时二十八岁，顺治 才十四岁,未到大婚的年令。 董鄂妃并不姓董，是满洲内大臣鄂硕之女。 十五岁选为秀女，指给顺治同父异母的弟弟博 穆博果尔为妻。后顺治看中，夺弟媳为已妃， 董鄂妃去世后，顺治不顾礼制，越制大办丧礼。
噫！此非黛玉葬花时节之痴想、之悲情 欤？‘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亡国之人，真不知身死何所。瓜分耶？共管 耶？印度耶？安南耶？高丽耶？波兰耶？〞 〝前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昔者唯我独尊，今则寄人篱下矣！平素心比 天高，一旦身为下贱矣。〞 从文字语言角度来看〝荒唐〞二字的注 释真是荒唐。但它却明确地阐明了日本帝国 主义发动侵华战争的实质。
6. 王梦阮和沈瓶庵则说贾宝玉是影射顺 治皇帝，而林黛玉则影射金陵秦淮名妓董小宛。 因为顺治皇帝有一个宠妃董鄂妃。董小宛名白， 故黛玉名黛。小宛苏州人，黛玉是姑苏人。小 宛家在如皋，黛玉家在扬州，旧时此二地均属 扬州。小宛来自盐官家而黛玉之父林如海是巡 盐御史。 还有的说贾府的四位小姐元、迎、探、 惜(谐音，原应叹息)的命运、结局与江南名妓、 吴三桂的宠姬陈园园相似。 贾赦、贾政二人合为〝赦政〞，影射顺 治朝的〝摄政〞王多尔衮。
康熙在上谕中从反面指责胤礽的贪婪奢侈、 性情暴戾、好色成性，性取向还可能是双向的。 但作为储君，应该很有德性。所以，理所当然 地为康熙皇帝所不容。 第三十三回宝玉捱打，罪状有两条： 其一，忠顺王府索取唱小旦蒋玉菡。 第二十八回，宝玉与蒋玉菡交换汗巾子 作为礼物也略显不太正常。连薛蟠都有感触。 第三十四回，薛蟠对薛宝钗说：〝你怎么不怨 宝玉外头招风惹草的那个样子！〞〝怎么前儿 见了(琪官)，连姓名还不知道，就把汗巾子给 他了？〞这一现象与康熙所言的〝从不令姣好 少年随侍左右〞有关。
5. 早期索隐派中比较有名的索隐还有： 《红楼梦》的人物影射当时的名伶。 周春在《阅红楼梦随笔》认为《红楼梦》 是影射金陵的张侯爷家的事。 陈康琪的《燕下乡脞录》引用徐柳泉的话： 〝小说《红楼梦》一书，即记明珠家事。〞明 珠是康熙朝的宰相，权倾朝野。明珠之子纳兰 性德公子的性格、轶事与贾宝玉很相近，也是 一个风流才子。所以《松轩随笔》的作者张维 屏说：〝大学士明珠之子，世所传《红楼梦》 贾宝玉，盖即其人也。〞 有的说该书是影射大贪官和珅的，因为嘉 庆皇帝Βιβλιοθήκη Baidu了他的家。
这一派中也有人认为指的是王熙凤与贾宝 玉之间的关系。王熙凤和贾宝玉是姑舅表姐弟， 王熙凤待贾宝玉完全是大姐与幼弟的关系。王 熙凤并不是以风流形象出现的。 第二十一回平儿对贾琏说：〝他(指王熙 凤)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 的正。〞 焦大是宁国府的奴才，不可能骂荣国府的 王熙凤。骂尤氏倒是可能的。惜春道：〝我清 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教你们带累坏了我！ 〞尤氏心内原有病，怕说这些话。听说有人议 论，已是心中羞恼激射。 尤氏心内的病可能和焦大所骂的话有关。 2. 顺治出家 前已述
4. 寿鹏飞在《红楼梦本事辩证》中以贾 宝玉影射康熙的二儿子皇太子胤礽。传国玉 玺才是真正的〝宝玉〞。贾宝玉的通灵宝玉 上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传国玉玺上 则有〝受命于天，既受永昌〞更能说明这一 点。 胤礽二次被废。其被废的罪状众说纷纭， 从康熙的一系列上谕中可见一斑。康熙皇帝 在康熙四十七年九月的上谕中曰：〝胤礽肆 恶虐众，暴戾淫乱，难出诸口。〞〝知胤礽 秉性奢侈。〞〝朕历览史书，时深儆戒。从 不令外间妇女出入宫掖，亦从不令姣好少年 随侍左右。〞
第二章
索隐派的 历史作用
一九一七年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是 正式研究《红楼梦》的起源。是〝索隐派〞 的代表作。代表人物还有王梦阮、沈瓶庵等。 索隐派在〝红学〞中称为〝旧红学〞。索隐 派的主要观点是： 一、《红楼梦》是一部政治小说
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写道：〝《石 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 阙名的《乘光舍笔记》写道：〝《红楼 梦》为政治小说，全书所记皆康、雍年间满 汉之接构，此意近人多能明〞。
三、书中之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 汉族名仕清者寓痛惜之意。书中红字， 多影射明王朝皇帝的姓〝朱〞。 索隐派认为：书中的女人是指汉人、是水 做的，因汉字偏旁为水。书中的男人是土做的、 是指满人。因为满人又称〝达子〞，而〝达〞 字的繁体字是土字起笔。 《红楼梦》第二回写得很清楚。贾宝玉说 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 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 逼人。〞书中的红字是影射明朝皇帝的姓〝朱 〞。宝玉有爱红之癖。爱吃女人的胭脂，表明 满人爱汉人文化。
索隐派大师景九梅在《红楼梦真缔》中 说：〝乃不意逊来强寇侵凌，祸迫亡国，种 族隐涌，突激心潮。回诵‘满纸荒唐言，一 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以及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 休笑世人痴’两绝句，颇觉原著者亡国悲恨 难堪，而一腔红泪倾出双眸矣。盖荒者，亡 也；唐者，中国也。即亡国之谓。人世之辛 酸莫甚于亡国。‘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 欢，似不觉亡国之可悲。’及至唤醒痴梦， 始知大好河山与我常别，则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矣。
六、索隐派与民族矛盾 1. 索隐派中的许多人都有强烈的反满思 想。他们索隐的第一目的是用这些不利于清廷 的丑闻的流传作为一种动员民众的渠道。与其 说索隐派在做《红楼梦》研究，还不如说他们 在为即将到来的推翻清王朝统治的革命做宣传 更确切。从这个角度看待索隐派的某些与史料 不符、牵强附会，甚至捕风捉影的索隐就更容 易理解了。 2. 三十年代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 民族矛盾又一次成为社会的主要矛盾。学者们 的爱国民族思想再次被唤醒，以弘扬种族思想 的索隐派再一次兴起，这是合乎人心、顺应历 史潮流的。
还有更进一步的推测。说甄府、甄宝玉在 金陵(南京)，是真天子。而贾府、贾宝玉在清 都北京，是假天子。这些都是明显的扬〝明〞 贬〝清〞的索隐说法。 7. 索隐派发展到最后已达到非常荒唐的地 步，居然对书中每个人每件事都和历史上的人 与事相联系，所以可以认为许多索隐都过于迁 强。〝多未合榫，不过以意志为之而已。〞胡 适用此语对索隐派的研究进行评价是十分客观 和准确的。最典型的例子是关于和珅的影射， 和珅抄家是在嘉庆四年，其时曹雪芹已逝世几 十年，《红楼梦》早已成书并流传了。
当然，从专门研究《红楼梦》的文学价值 来看，索隐派的一些观点和论据几乎到了十分 荒谬的地步。不是说《红楼梦》中所讲的人和 事与历史上的人和事毫无关系。否则，一些在 雍正年间政治上失意的达官显贵、贝子贝勒读 到这本书时为什么会感慨〝都云作者痴，谁解 其中味〞呢？他们是在从《红楼梦》的字里行 间中体味到了〝雍正夺嫡〞那一场斗争的残酷。 但是小说是文学作品，不是历史，是不可能一 一对应的。索隐派不仅对人物甚至对每件事都 想在那一段历史中找到根据，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此索隐派的研究最后必定会陷入死胡同，不 能为大家所接受而走向终结。
四、红楼人物与历史 索隐派将《红楼梦》中的主要人物贾宝 玉、林黛玉、薛宝钗甚至次要人物，如贾瑞 都一一影射成《红楼梦》成书前的康熙、雍 正、乾隆三朝甚至明末清初历史上的真实的 人，和史实联系在一起。 1.《红楼梦》写道三月十五葫芦庙失火， 烧了一夜。影射甲申年(1644)三月李自成攻 占北京，崇祯皇帝吊死煤山之事。 2. 以娇杏影射洪承畴等降清明臣。 3. 以贾瑞字天祥影射南明的江南文坛领 袖人物钱谦益之流。清朝大军攻到南京时， 柳如是劝其自杀殉国，以报明之恩，〝以副 盛名〞。钱谦益苟且偷生、投降了清王朝。
其二，与金钏投井自杀有关 贾环告状说金钏之死是因宝玉强奸不从。 宝玉调戏母婢属淫乱行为，与康熙所讲的胤礽 淫乱相近。 康熙还说胤礽〝居处失常，语言颠倒， 竟类狂易之族，似有鬼物凭之者。〞 第三十三回贾政训斥宝玉：〝好端端的， 你垂头丧气咳些什么？方才雨村来了要见你， 叫你那半天你才出来；既出来了，全无一点慷 慨挥洒谈吐，仍是崴崴蕤蕤。我看你脸上一团 思欲愁闷气色，这会子又咳声叹气。〞这和康 熙上谕中说胤礽〝居处失常〞颇相似。 第九十五回，通灵玉之后，宝玉〝一日 呆似一日〞，〝甚至说话都无头绪〞，这与康 熙说胤礽〝语言颠倒〞完全一致。
中国人民应如何对待日本帝国主义的侵 略，景九梅又写道：〝将如金寡妇之忍辱乎？ 抑如刘老老之谄事耶？将如柳湘莲之肆志平？ 抑如包勇、焦大之屈身耶？将如尤三姐之烈 性乎？抑如尤二姐之柔情耶？将如邢岫烟之 沉默乎？抑如晴雯之暴露耶？将如林黛玉之 孤高乎？抑如薛宝钗之园滑乎？将如薛宝琴 之和顺乎？抑如夏金桂之乖背耶？将如史湘 云之豪爽乎？抑如香菱之痴呆耶？吁嗟乎， 今后之同胞，何拒何容，何去何从，或生或 死，或辱或荣，其所以自择自处之分位，均 在红楼一梦中。〞这充分表达了作者强烈的 爱国主义和忧国忧民精神。早已超出了《红 楼梦》研究的一般意义。
3. 雍正夺嫡 康熙朝后期，其众多皇子尤其是二皇子太 子胤礽、四皇子胤禛(即后来的雍正皇帝)、八 皇子胤禩、十四皇子胤禵之间为争夺帝位而进 行的腥风血雨的残杀。 〝雍正夺嫡〞事件也导致了曹家姻亲李煦 与曹雪芹家被抄。 4. 同治之死 讲的是慈禧太后的儿子同治皇帝死时很年 青。民间传说其死于花柳病，而史书讲其死于 天花。这在《红楼梦》成书之后，矛头也直指 清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