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诗歌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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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
契合
自然是座大神殿,在那里
活的柱石不时说出模糊的话;
行人穿过象征的森林,
接受它们亲密的注视。
有如远方的漫长的回声
混成幽暗和深沉的一片,
渺茫如黑夜,浩荡如白天,
芳香、色彩、声音在互相应和。
有的清爽芳香如儿童的肌肤,
柔声如双簧管,翠绿如草场,
--更有些呢,腐败、浓郁、雄壮
像无极限的东西飘散着飞扬,
如琥珀、麝香、安息香和乳香,
歌唱心灵与官能的欢狂。
在波德莱尔的诗学观念中,他认为“世界是一个复杂而不可分割的整体”。波德莱尔着重发展了两种理论和征论。这两者是互为基础,不可单独运用的。
契合被西方认为是西方象征派的宪章,是象征派的诗学总纲,还是中国现代象征主义发生的思想之源。梁普遍而且基本的真理一样,象征之道也可以一以贯之,曰‘契合’而已。当我们放弃了理性与意志的权威,把物的本性,让我们的想象灌入物体,让宇宙大气透过我们心灵,因而构成一个深切的同情交流,物我之间同跳着一个节奏的时候,站在我们面前的已经不是一粒细沙,一朵野花或一片碎瓦,而是一颗自由活泼的灵魂与我遇:两个相同的命运,在那一刹那,互相点头,默契和微笑。
唐湜认为:诗正是这样的自然,这样的神殿,那些活的支柱,象征的森林正是意象,相互呼唤,相互应和响。这深邃的神殿,也正是那个阴郁又深沉的一致,那个一致的生命,在那里,从意识的暗示的意象、音响里沉埋了的从远方来的回音,广阔如黑夜又如白日的潜意识流。
宇宙间的一切事物,包括着人与自然,自然之物与自然之物之间,其相互关系是互为交流,互为契合的。中的万物万物之间,则组成一个互相象征的统一体,一座“象征的森林”。人从“象征的森林”中穿过,森林以视着人,向人发出信息。然而,这种信息是模糊的,不可解的,唯有敏感的诗人才能洞察这种物质世界与精神和契合,在色香味各种官能的交感和“热狂”中达到“物我一致”的境界。
烦闷(二)
当沉重的低天像一个盖子般
压在困于长闷的呻吟的心上,
当它围抱着天涯的整个周围
向我们泻下比夜更稠的黑光;
当大地已变成了潮湿的土牢——
在那里,那“愿望”像一只蝙蝠般,
用它畏怯的翅去把墙壁敲打,
又用头撞着那腐朽的天花板;
当雨水铺排着它无尽的丝条
当一大群沉默的丑蜘蛛来到
我们的脑子底里布他们的网,
向高天放出一片可怕的长嚎,
正如一些无家的飘零的灵怪,
开始顽强固执地呻吟而叫号。
——而长列的棺材,无鼓也无音乐,
慢慢地在我灵魂中游行;“希望”
屈服了,哭着,残酷专制的“苦恼”
把它的黑旗插在我垂头之上。
波德莱尔主张“发掘恶中之美”,他的“烦闷”既是社会的,也是自身的。波德莱尔眼中的巴黎,阴暗堕落的巴黎充溢着被社会抛弃的穷人、盲人、妓女,甚至不堪入目的横陈街头的女尸。正因为是对社会的另类关注部意象全部是丑陋的,如沉重的盖子、黑光、潮湿的牢狱、朽腐的天花板、牢狱的铁栅、飘零的灵怪。同时,
态也是忧郁烦闷的。因为六岁丧父、七岁母亲改嫁,波德莱尔从小形成了“永远孤独的命运感”,之后波德莱尔波折,更增添了他的精神烦闷。因此,心灵内部的意象则是畏怯无望的蝙蝠、丑蜘蛛布网、长列的棺材游行、苦外部意象与内部意象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内外契合。这些令人恶心的、丑陋的,具有不详意味的意象纷至沓来人的烦闷具有弥漫宇宙的概括性和强烈的冲击力。
波德莱尔诗学的契合论以神秘主义作为哲学基础,在诗歌创作中摒弃了客观描述和逻辑演绎,而是用散乱殊的感觉,导致了诗在一定程度上的超脱和晦涩。然而,波德莱尔的契合论并不是脱离现实的,而是以现实为的想象力和洞察力,深入到世界的内部,揭示其本质,因此使诗摆脱了单纯的表面现象的描述和肤浅的暂时感诗的领域,丰富了诗的表现力和审美意象。
瓦雷里
石榴
微裂的硬壳石榴,
因子粒的饱满而张开了口;
宛若那睿智的头脑
被自己的新思涨破了头!
假如太阳通过对你们的炙烤
微微裂开的石榴呵,
用精制的骄傲,
迸开你们那红宝石的隔膜,
假如你们那皮的干涸金色
耐不住强力的突破,
裂成满含汁水的红玉,
这光辉的决裂
使我梦见自己的灵魂,
就像那石榴带着这神秘的结构。
关于诗歌创作本身的诗篇。
石榴——智能。主旨在表现智能的力量。因此思维的形象(石榴)和诗本身都显得硬朗、结实。
迸裂的石榴使诗人回想起智力活动的紧张时刻,认为瞥见了心灵活动的秘密。
卞之琳最喜欢的诗人。
里尔克秋日
主啊!是时候了。夏日曾经很盛大。
把你的阴影落在日规上,
让秋风刮过田野。
让最后的果实长得丰满,
再给它们两天南方的气候,
迫使它们成熟,
把最后的甘甜酿入浓酒。
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着,读着,写着长信,
在林荫道上来回
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这是一首秋的礼赞和挽歌的交织。诗面所写无非是正在君临的秋日,全面接管曾经属于春、夏的领地,但是在君临者越来越接近的每一下脚步声中,都回响着春与夏的振动频率,同时,招引着对下一个季节——冬的遐想。
那么,生命的秋日呢?一个在生命之秋回首青春岁月的歌者,当他预备打开酿造有日的人生浓酒时,品尝到的是何滋味?神奇的酝酿与转化、升华,青涩化为甜美,苦难带来丰厚,所有的坚持和苦斗化为醇香……对于一个善于品酒的行家来说,每一滴美酒中都荟萃了曾经鲜活滚烫的生命历程,阳光、雨滴、和风、鸟啼、蝉鸣、风暴、雷霆……一一通过味觉唤醒,重温。
节令的舞台上,春夏秋冬轮流出场退场,循环往复,各领风骚;人生的舞台上,每一出生命的悲喜剧只有四幕。秋日的帷幕拉开,昭示着离最后的落幕为时不远;一旦冬的大幕阖拢,人生的戏剧便终止了。人生与节令的四季于此交叉重叠,于节候的秋令感应人生的悲喜张弛,于人生的秋天回味所有节令的冷热酸甜。